“你要乖乖待在里边,有你在我才安心。”我的主人微醺,拍了拍我所在的口袋,像往常一样,事后还不忘摩挲我的外衣。
我是一张护身符,但又不是一张普通的护身符,我是主人十年前花重金在万福寺求来的,大名鼎鼎的青莲大师亲自为我开过光,并说“我能压得住事儿”。回去之后,我的主人用鲜艳的红布为我制作了一件精美的外衣,从此这便是我的“安乐窝”。
九年前的一个晚上,那是主人第一次带我出去吃饭,包厢虽不豪华,却也雅致。我听到对方叫我的主人“金主任”,他一直热情地给主人倒酒、布菜、点烟,主人吃着可口的饭菜,喝着平时舍不得买的酒,面容看似平静,但是我知道他内心还是有些许忐忑。离席时,对方往我所在的口袋里塞了两沓钱,挤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。主人严肃地说着“使不得、使不得”,但是架不住对方的“热情”,主人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饭店。上车之前,主人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,赶紧把我拿起压在两沓钱的上面,然后哼着歌回家了。
主人还是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,努力工作、积极加班,平静地就像那天晚上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。只是从那晚之后,我跟主人就形影不离了,主人不仅在上班的时候带着我,别人请他吃饭的时候更是会把我带在身边。一年又一年,我陪着主人从主任干到了副局长、局长,他视我为珍宝。这些年主人给我换了好几身外衣,衣服的颜色依旧还是鲜艳的红色,但是缝衣服的线由棉线换成了亮闪闪金线。
我当然配得上这“大红大金”的外衣,我见过的世面是很多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:我陪着主人出入高档会所和星级饭店,觥筹交错间决定着多少人的前途和命运,被我踩在脚下的不只有纸币,还有名表、首饰、金条、银行卡……我趾高气昂地俯视着他们,他们在我面前极尽谄媚。
最近主人晚上总是辗转反侧,我预感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。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,3月3号的早上,主人还没出门,就听到有人敲门。门口站着两个穿着正装提着公文包的人,他们向我的主人出示了工作证,我只看到证件上纪律、监察的字样,别的没看清楚。主人捶胸顿足,主母在地上大声哭嚎着,孩子也被吓得嚎啕大哭,慌乱之中,我从口袋中滑落出来,掉在路边。主人耷拉着脑袋跟着那两个人上车走了,而我也狼狈不已,精美的外衣污秽不堪,金线不复当日闪亮,无数的路人从我身上踩过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