赫局长父亲老赫,年轻时是位小学老师,授课之余最喜画画,尤其是画荷花。他画的荷花颇有神韵,秀雅脱俗,有一种傲然独立的清姿。那时候赫局长家境清贫,为了生计,老赫有时候也会拿着荷花图去市集上贩卖,但买者寥寥。没钱的人认为太过“阳春白雪”,而有钱人只关注那些个有收藏价值的古画。
赫局长毕业后走上了仕途,如今凭借努力被提拔到了一局之长的位置上。老赫也退了休,整日待在家中涂涂抹抹,过着枕上听风、檐下画荷的闲散生活。最近,赫局长听弟弟说老赫又过起了集市与家“两点一线”的生活,每天乐呵呵地带着画去集市摆卖,下午又乐呵呵地原样带回,“想不明白爸每天这么白忙活是图啥!” 弟弟疑惑不已。
过了一段时间,赫局长趁着周末回家看望父母,刚到家弟弟就拉着他往外走,“哥,我带你去看看爸‘摆摊’的地方,可奇怪了!”奇怪?赫局长不知道为什么弟弟用这个词来形容老赫摆卖画这个事,带着疑问和弟弟来到老赫卖画的地方。老赫的摊前站了五六个人,老赫带着满脸笑容向来人一一介绍自己的荷花图。
“老板,你这画中的荷花,含苞欲放,一种蓬勃的生命力扑面而来,画得好呀,几万块钱卖呀?”
“我这画哪值几万呀,就是自己随兴所画,值个一千块钱就了不起了。”
“千金难买心头好,我这看了一圈了,就老板你这幅画合我心意,我也愿意出钱买这份难寻的心头好。”
“这位客人您说笑了,我这画是消遣娱乐之余画的,真不值那么多钱,您要是需要收藏名画,可以去那家字画店看看,都是名家字迹......”
那位客人见老赫不卖,只得走开,同时走开的还有围着老赫画摊的另外两三人。
“老板,这个荷花很逼真呀,我闺女肯定很喜欢,卖多少钱呀?”“这副呀,120块钱。”
“老板,要不取个整吧,100块钱行不行?”
“行,那我帮你装起来吧?”
......
“哥,你看到了吧?我最近几天来这里看到好几次这种情况,碰到‘质量好’的买家爸不卖,让人家去其他店买;碰到砍价买的,爸反而卖得干脆利落,你说奇不奇怪吧?”
赫局长没有回答弟弟的话,只是看着老赫摊前走开的那几人若有所思。
过年的时候,赫老的得意门生从国外回来专程到老师家拜访。赫局也在百忙中抽空回家陪同。在互述别情时,学生看到赫老墙上挂着的众多荷花图,深有感触地说:“老师,您的荷花画得真好,我记得您给我们上课时经常讲周敦颐的《爱莲说》,教育我们做人要像荷花一样正直、洁净,不受周围环境的污染和影响。这么多年了,我都没有忘记呢!”
老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,他高兴地搓着手,忽然站起身,去书房里拿出了一幅墨迹初干的荷花图,小心地卷好递给学生,说:“你能记得我当初的话,我很高兴。你马上要走了,我这个老师身无长物,这幅荷花图就当作践行的礼物吧。希望你今后也能不忘初心。”赫局长在旁边也像个学生一样乖乖地听着老赫的教诲。
学生走后,赫局长向父亲说起自己的思考。老赫眉目含笑,一边收拾画桌,一边缓缓地说:“是的,儿子,以前我就教过你,天下熙熙皆为利来,天下攘攘皆为利往。我画的荷花价值如何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吗?那些找着各种‘心头好’借口来买画的人‘醉翁之意’哪在酒呀,不都是冲着你手中的权力来的,想在我这打个缺口?我爱画荷花,更知道要做好‘荷花’的不易。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迷失本心啊。”
赫局长听着老赫的话,感受到老赫的坚持和守护,心里霎时涌起一股暖流。他定了定神说:“爸,您也送我幅荷花图吧,我要挂在办公室。”老赫微笑着点点头。